我的墓石如此沉默，在深山
在蕨薇，在斑斑青苔漫生的林子裡
一條曲折如蛇身的徑

盼望我的後人循徑而來
藥壺匡噹
一把鐵打的杖
已經不記得是誰蛻皮於此　死亡
或者冬眠。在蛇蛋被竊食以前
最好能替我備上一張斑斕的毯
不要因為風雨正盛而拒絕

昨夜，在山河之巔
祖靈說宇宙需要一塊碑石
而無需文字
立碑者於是出神
在木星表面刻滿百步蛇紋
想像牠緩緩吐出的蛇信還有
尖銳的毒牙。寧靜的蜷曲是族裡唯一的信仰

刺竹如許，一隻負傷的獸
在刀鋒上奔走。我依循滴落的血跡追逐過
暮年時候將落未落的晚陽
沉默的峰巒
濯足的溪在磊磊亂石中潺潺流響
興許我也誤闖了誰的內心
畢竟守門的獵犬狂吠不止

後來有人踏進了我們的獵場
立下石碑（上頭的文字豔紅如此
竟絲毫沒有半點血色）
他們說這裡是文明的劃界
於是獵人們不能再循徑而來，我沉默
一如山林裡逐漸滅絕的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