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竹女中

涂平萱

國立新竹女子高中涂平萱

我的手蘸了墨紙香盈滿鼻息

薄薄的蟬翼背後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有人殺人有人縱火

猶太人在佛教的逆時針方向流血同性戀對著異性戀高舉十字架

革命者的皮靴踏在君王頭頂

男人對女孩解開皮帶女人強姦男孩

他忠貞他被殺他千古流芳

他卑鄙他下流他此生安穩

誰在夜晚切腹血浸染了月光

哪個孩子踩在母親的頭上摘下星星

飢餓在荒蕪的胃掘一個洞

饗宴上的火腿如瀑布流瀉

而我,傷害著北極熊,在一幢房屋裡

這幢房屋也是商人的陰謀是被挖空的鑽石

因為我很幸福所以我不能哭

淚珠悄然串成豆子散落回音

冬天豆子埋進了森林的土壤

森林裡,麋鹿迷路牠的迷路

黑暗尖叫它的陰森

有一個小孩受傷了但是他不能哭

樹都在瞪他

夏天豆子長成了木材

小孩的父母把它砍下送到城裡

製成書

【評語】

白靈:

具廣闊視野又富有批判性抗議性的詩作,透過具體的各種事件,抗議人與自然、人與人、宗教與宗教的各種矛盾衝突。並寫出教育制度本身要孩子將讀書當作一切,命好就不要隨意批評、不要哭,認為小孩什麼都不懂,如此反而扭曲了人的獨立判斷能力和價值觀,但因為太多最不堪的大人反而可坐的最穩,這是作者最不想忍受的。文字大膽,跳躍甚快,極具獨立的反思能力。

陳義芝:

題目有懸疑性,但指引性不強。作者省思自我天地之外的世界真相,其思維深度、廣度固無疑,但以詩的藝術評斷,筆觸繁多,欠缺獨立自足的情境,表達因而直露。

蕭蕭:

最,一個副詞,如何寫成一首詩?

比起詠物詩、抒情詩,面前有物可觀可讚,有事可循可嘆,副詞卻必須尋找最恰當的寄託物,負載哲理性的思考,以高中生的年紀來說,這首詩不容易寫好。

但〈最〉這首詩的作者以「極至」的悖反事象、矛盾的存在,書寫人世的荒謬,「猶太人在佛教的逆時針方向流血」、「薄薄的蟬翼背後另一個世界的大門」,正與反、矛與盾,好人多厄、惡人善報,處處荒謬。最後的一段,寫出了這個年紀感受到的教育措施的可笑:可以成材的大自然豆子,卻被送進城裡壓製成書。